六岁时,奶奶在田埂砍草,拣回一只受伤的大鸟,村里人说,是珍珠斑。
奶奶将斑鸠交给我,在家中和鸡鸭为伴。我发现斑鸠的伤在膆子处,吃点稻米就显露来。我挖了坨黄泥盘熟,糊在斑鸠破损的膆子上。不多天,去了黄泥,斑鸠的膆子上长出新肉。珍珠斑成了我的玩伴,随我四处走、飞或停在我的肩头,大方自若。
究竟还是飞走了,中途回来过几次,混在鸡鸭中咕咕叫,见了我不惊不乍,亲近得很。村里人都说斑鸠肉鲜,“宁吃天上四两,不吃地上半斤”,意义是让杀了斑鸠吃肉。我不容许,奶奶也不同意。
第二次和斑鸠打交道是工作后。一天,一个刘姓学生父亲晚上敲门,说,儿子出走了。找了一夜,找到了,问他大半天,才搞明白。刘姓学生的父亲好酒,竟杀了学生的斑鸠红烧了就酒。
斑鸠是刘姓学生在一大风天从地上拾来的,小斑鸠,毛还没长齐全。刘姓学生收养了它,一养就是好几年。学生说,斑鸠平常和他说话,有了斑鸠不孤独。刘姓学生母亲逝世早,父亲常出差。
我的心为之软软的,本想说上刘姓学生父亲几句,却见他泪流满面。
父亲倒是养过斑鸠,
乡村亲戚送来的,挂在院里葡萄架下,一早一晚“咕咕咕”地叫,让院子多了些野趣和生气。喂水、喂食,一家人做得精心。笼子里的斑鸠常引来野外的斑鸠,对着召唤,一应一答。父亲心善,一个早晨翻开笼门。斑鸠对翻开的门视而不见,反而是笼外鸟扑进来,又是吃又是喝。
那些天正读《围城》,看扑进笼里的斑鸠,暗地里感慨。
不久,一对斑鸠还是从笼里飞走了。不过十天,原来笼里的斑鸠又飞了回来,缩在笼里打也打不出。斑鸠变了个样,不吃不喝不吭声,呆了般如雕塑。我焦急,盼望另只斑鸠来召唤,但眼睛望穿,再也没有影子。
笼内的斑鸠死了,死在笼门口。斑鸠本是爱情鸟。 另一只斑鸠一定出了大事。
这些年里,身边的斑鸠多了起来,林子里、小区、路上,一对对,一群群,在我的面前招摇,不怕人,只差跳进掌心里了。环境好了,人对鸟的维护认识强了,斑鸠聪明,与人更是亲和。
写此文时,一对斑鸠栖息在我家向
南阳台的花架上,今年已孵化了两窝小斑鸠。
斑鸠无事,真是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