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早已听说,在我们镇的西南面有一片茅草地,但当我抵达时,还是被眼前的壮美景象给震撼了。眼前,是一片开阔的田野,茅草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向远处无限延伸,直到山边。白色茅花如霜似雪,白茫茫一片覆盖在大地上。微风过处,茅花随风舞动,似一片广阔的白色海洋,浪花朵朵,如此美丽,如此生动。
孩子们欢呼着跑进“海洋”里,像一只只淘气的小船,搅起了朵朵浪花——茅草舞动,茅花随风飘舞,飘向远方。孩子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色感染了,兴奋得手舞足蹈,左看看,右摸摸。孩子说,这茅花好像在和我们招手呢!它们好像在跳舞呢!是的,这纤细的茅草,扭着小腰肢,头戴白色绒花,一齐舞蹈,一起点头。这样的场景,不曾见,也难得见。
我也迫不及待地冲进茅草地里,震撼,惊讶,喜悦,我似乎走进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,又似乎走进白雪皑皑的北国。我好似走进“天苍苍,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大草原,又好似来到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;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”的水边。眼前一片洁白又让我又想起了《瓦尔登湖》里“深邃而清澈的湖”那样“坚持着自己的纯洁”……而在《诗经》中,白茅早已入诗。“野有死麕,白茅包之”,送给心上人的礼物是要用白茅来包裹捆扎的,以示敬重和诚意。“白茅纯束,有女如玉”,就是要用白茅捆扎礼物来送给貌美如玉的女子啊!“自牧归荑,洵美且异”,给“静女”的礼物“荑”也就是白茅的初生嫩芽,它洁白柔软,颇得大家喜爱。当男孩爱上女孩,采来的茅芽,只有送给心爱的人了。
其实白茅是乡野常见的野草,是极易生长的一种草。它们如蒲公英一样是风的孩子,种子随风飞行,在那里落下就在那里安家。看起来纤弱细小的茅草,生命力极其顽强,只要有一点泥土,一滴雨露,给点阳光就灿烂。这不,这一大片的茅草,就是它们顽强生命的见证。
它们以排山倒海之势,播撒成千上万颗的种子,在春风的召唤下,开成一片独特的风景。池塘边,荒地里,水田里……只要脚下有泥土,它们就扎根,生长,一棵棵细小的茅草,绿的叶,红的秆,白的花,朴素自然,清净质朴,如乡野的孩子,有着天然的美。轻盈绒白色的花,呈长条穗状,层层叠叠,在夕阳的抚摸下,安静而温柔,让人一见倾心,忍不住上前,靠近,拍一个美照。此刻,你也可以是《诗经》里那个衣袂飘飘,芦苇旁边的柔情“伊人”。
此时,三月和煦的春风吹来,白色绒花随风起舞,一个多月未曾远足的灰色心情,似乎被一扫而光。眼前的茅花,体态纤细,温柔,清雅,手心抚过,柔软舒适。蹲下发现,笔直的茅草秆,有着流畅的线条,更有着明艳的色彩,让人喜欢,让人怜惜。此刻的田野,是春天舞台,茅草招摇,茅花盛放。此刻的茅草地,是大家的乐园。有三二孩子,在茅草地里玩起来捉迷藏,过膝的茅草,干涸的排水沟,成了孩子们躲藏的好地方。有甜蜜牵手的小情侣,在茅花中低头共赏,或许他们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。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们,或三二好友,或扶老携幼,他们看草赏花,流连拍照。当然也少不了举着“长枪短炮”在寻找最佳角度的摄影爱好者……
此刻,夕阳的金粉撒得漫山遍野一片柔情,眼前的一切,远山,茅花,人们,如此安静,如此灵动。或许是在家呆得久了,这片白茅地成了附近居民的好去处。有人说,这是金石的后花园呢!这不,回家的路上赶来看花的人们还络绎不绝呢。孩子们说,明天,我们还要来看“大海”。
采上一小把茅花,带回家。插在褐色陶瓷瓶里,古朴、素雅。摆在角落里,安静、温柔。想它从遥远的诗经时代一路走来,跨越数千年风雪,绵延至今,岁岁枯荣却又生生不息。从高洁香草,变成了乡野的杂草,依然宠辱不惊,安静恬淡。做一根洁白的茅花,静看云卷云舒。遇见一地茅花,就是遇见一个春天,一个春色浓烈的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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